第三十三章 春日宴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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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初一。

韋府的席麵設在了崔老夫人的一處庭院,此處清容並未來過,設計可謂是別有洞天,府內池水繞宅而過,院內更有曲水流觴,似裙帶環繞,府中的奇花異石數不勝數,其樓閣是富麗,庭院精緻,不乏在座女客驚讚不絕。

清容與韋夫人攜手而來,到的時候,也有三三兩兩的女客在場。韋夫人今日穿的便是去年冬日讓清容幫忙畫花樣而製的衣裙,開春回暖,也能穿這些衣裙。其餘幾件她已穿過,今日穿的是牡丹花紋的銀紅色八幅抹胸長裙,又加上韋夫人本就生得嬌媚明麗。韋夫人一出場,不出意料地吸引了在場女客的視線。

不少女客上前和韋夫人、清容相互見禮後,便誇讚起韋夫人今日的打扮,韋夫人樂得笑彎了眉毛。

此時不遠處站著一位穿著緋色流雲紋的衫子,係著散花石榴裙,頭戴靈芝頭鎏金雙頭釵,瞧著清麗端莊,雅緻溫婉的女子。她見了韋夫人和清容,麵帶微笑,上前行禮。

韋夫人喚她起身,又為一旁清容引薦,“這位就是尚書左丞府上的裴夫人,按輩分,是母親的侄媳。”又給裴泠娘介紹清容,“這位是歸寧郡主府上的薛家四郎新婦陸氏。”

清容見禮,冇想到這位裴泠娘竟然是崔老夫人的侄媳。裴泠娘對她微微一笑,很是客氣,清容也是如此,幾人不鹹不淡地聊了幾句,從這幾日的氣候到這席上的吃食,還算融洽。

今日清容也作了打扮,韋夫人見了她,還直言她是開了竅,一改往日素淨的裝扮。她今日穿著緋色滾邊的淺杏色六幅長裙,肩披鵝黃輕紗,頭戴一對點翠金步搖,兩顆晶瑩的黃色寶石懸於左右耳畔,淡掃蛾眉,朱唇輕點,映得人身姿玉立,妍麗端然。

韋夫人戲稱這兩人氣質倒是有些相像,裴泠娘很是配合,盈盈一笑道:“大娘覺得,我和陸娘子何處更像?”

韋夫人還認真打量了起來,“若說像也隻有兩三分,便是在這眉眼處。”依她看,這裴泠孃的氣質與清容是有些相像的,不過這裴泠娘看著更為溫婉賢惠,清容則更不識人間煙火些。

裴泠娘搖頭笑道:“陸娘子這等佳人,如玉似仙,我如何能與之相比?”

清容也笑,“夫人這話可是差矣,麵如珠圓潤瑩白,端莊大氣,麵容顯貴,是清容不敢與之比纔是。”其實若說像,清容倒覺得這裴泠娘周身氣度更像中宮那位,想來這位日後也會是個顯貴非凡之人。

裴泠娘麵上微驚,“噢?你還懂識人麵相?”

清容微微一笑,謙虛道:“不過略知一些,叫夫人見笑了。”

幾人說話間,席上也陸續有人到了。那位身著紫衣的貴婦,頭戴金釵,體態富貴,總是笑嗬嗬的一副模樣,便是袁夫人。她對清容是有些好奇的,因著薛家和賢妃的緣故,對清容多了幾分客氣殷勤。

袁夫人與清容的身份都有些微妙,但也正是如此,才能讓眾人看明白,皇後殿下是如何大度,又是如何得人心的。

那位柳夫人緊接著也到了,她與幾個女客聯袂而來,說說笑笑,一上來便與裴泠娘相互寒暄了起來。她打扮富貴,也自持身份,看不上清容的家世,也不屑與她為難,加上知道她是韋訓顏母女請來的客,麵上也未如何,不過待清容和裴泠孃的態度可謂是分明。柳氏與幾個女眷,掃視了清容幾眼目光,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。

清容目光輕瞟,微微一笑,她們便閉口不言,回之尷尬一笑。清容對此倒不甚在意,按說若不是因韋夫人一家,她也不會與這些人有交集。

最後姍姍來遲的是一位身著紅紗長裙、淡綠羅衫的女子,她氣質高傲,頗有些盛氣淩人的意味。

雲娘在清容身旁小聲提醒道:“這位便是嫁入韋家的常寧長公主,母為先帝德妃,是聖人同父異母的妹妹。”

那柳氏還並未如何,常寧長公主倒是先一步開口,意有所指道:“阿嫂倒是來得早,倒顯得我等不如阿嫂有心了。”

柳氏麵色微變,她早就習慣了這位弟媳的陰陽怪氣,似是冇料到常寧長公主當眾便要向她發難。崔老夫人是早已到了場的,見狀笑著打了圓場,今日她纔是東道主,公主再尊貴也要給些麵子。

見人來齊,崔老夫人便宣佈開席,眾人依次分賓主落座。一道道佳肴如同流水般依次被婢女送了上來,七返膏、巨勝奴等各類點心,雞鴨魚肉、糖蟹青蝦、芡羮蓮藕…等,還有許多清容不識的珍饈美味。好在雲娘在國公府也服侍過幾年,對這些還算熟悉,有她在一旁提醒,清容還算是行如自若。

崔老夫人舉杯邀眾人共飲,一番你來我往的場麵話後,氣氛也開始熱絡起來。宴席之間清容如同往常,並不多言,察言觀色處處留心著。雲娘開始也告訴了她,這常寧長公主嫁給韋恃的第三子,柳氏是她的大嫂,二人雖是妯娌,可關係不好…

宴席正到一半,那位笑容可掬的袁夫人將話頭引到了清容身上,笑道:“聽聞薛郎將幾日前又得提拔,果真是年輕有為,前途大好,該是向三娘道聲喜的。”

清容忙道不敢,她謙遜說道:“夫人謬讚,高尚書掌吏部多年,資曆深厚,威望素著,自令人心生敬意,到底是夫人福道深厚。”

常寧長公主卻笑了一聲,說道:“你二人何須如此客套,說來說去,也是沾了皇嫂的光,不過,你們也確該時刻感念纔是。”

袁夫人聞言臉色有些尷尬,清容卻還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,隻是微微一笑,“長公主言之有理。”

崔老夫人出來解圍,笑道:“公主可是抬舉英娘,她雖為皇後,可此等朝政之事,自有聖人定奪。”

誰知這常寧長公主卻笑著奉承道:“嬸嬸所言甚是,不過皇後與聖人是伉儷情深,帝後同心,自然是想到一處去了。”

女兒與女婿同心同德,自然那個做嶽母的都是樂見其成的,雖知這多少有些阿諛的成分,但崔老夫人對這話也很是受用,故眾人又紛紛附和常寧長公主奉承了一番。

隻是眼見這常寧這樣出風頭,柳氏的臉色便不太好,又聽常寧長公主道:“可見啊,這無論是年長年輕,隻要有德有才,聖人與皇後都是一視同仁的。”

這話含沙射影,在座諸位隻要瞭解常寧和柳氏那點事的,便都能明白常寧這番話的意味。常寧嫁。常寧長公主嫁的是韋家第三子,雖也是嫡子,可上頭有嫡長子,想要這襲承爵位,就必然不易。

柳氏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主,她正了神色,反唇相譏:“公主此言差矣,且不論長幼有序,後來之人即便是才能勉及前者,不過也資曆淺薄,相差巨甚,如何令人信服?長者便是長者,不是後者可以輕易取而代的。”

她本就不滿這常寧,公主又如何,她也是世家名門的出身,要真論門第也不比常寧差。可恨世風日下,連皇室的公主都這樣猖狂,不將她們這些世家放在眼裏。她道:“長幼有序,考聖人宗法,王侯立嗣,立子以貴不以長,立嫡以長不以賢。古人之訓,向來如此,在座諸位都通達事理,自然知曉。”

此言一落,在場的諸位皆是神色微異。今日來的不僅有韋家的女眷,還有別的官家夫人,這種事搬上檯麵,自然不算光彩。

清容看著柳氏此刻不容反駁的神色,不自覺想起了薛家的幾位嫂嫂,她從未在幾位嫂嫂的麵上看到過這樣有這樣針鋒相對的時候。她又垂下眸去,心道,這人和人到底還是不一樣的。

常寧長公主也不是省事的,她聞言有些不屑,長幼有序?如今的聖人便非嫡長,不照樣繼承皇位,這些人便是迂腐,還守著那些陳規腐矩,自以為了不得。她與清容另坐兩邊,注意到了清容剛剛的動作,常寧突然點到清容,“陸娘子,想來你對此也很有體會吧,不如你說說到底是長幼有序,還是該一視同仁?”

清容感覺到在座之人迅速地將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上,似是好奇,也似幸災樂禍…清容暗自搖頭歎氣,這是說不過要拉人助力麽?怎麽將這燙手山芋丟到她手裏來了?這問題她不論站誰都是要惹了另一方不快的。

韋夫人本想替清容說話,卻被崔老夫人搖頭提醒稍安勿躁,似乎是也想看看清容會如何反應。

清容略作猶豫,態度恭順,“承蒙公主謬讚,隻是清容才疏愚笨,不知該如何選擇。隻是我從前有幸聽道家高人說起,人生之事,多為際遇,始於人為,成於天意。想來無論擇長,擇賢,還是持何言論,最後得失,自有天意。所議所論隻是空增心中不平之意而已。”

眾人皆是一愣,冇想到清容繞到這上麵來了,可她所言又似乎難叫人去辯駁。裴泠娘是最先留意崔老夫人流露出滿意的神色的,她何等機敏,眼見剛剛的事就要翻篇過去,裴泠娘緊接著對清容笑道:“想不到陸娘子還有這等見聞,真叫人豁然明朗。”

韋夫人也笑著點頭說是,常寧對她的回答不滿,正欲反駁,卻見崔老夫人擺手叫停,她嗬嗬一笑,“好了好了,都少說兩句,春色怡人,該是賞春悅目,何須在這些事上爭執不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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