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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可能的!你們一定是搞錯了!
媽媽一個踉蹌險些摔倒,好在被爸爸扶住。
一路上他們不停給我打電話,無一例外無人接聽。
現場殘垣斷壁,滿目瘡痍。
爸媽相互攙扶著,不停唸叨著不會的。
警察將那一截還算完好的斷臂放到爸媽麵前的時候,他們剛想否認,可看到手上戒指的那刻徹底崩潰了。
我剛回家那天他們為了哄我開心特意買的,雖然後來我才知道這不過是給顧雅買鑽石項鍊的時候,順手在街邊小店買的便宜貨,可我依舊寶貝得不行。
這象征著我有人愛了。
不!
媽媽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,瘋了一樣拉著那雙手捂在胸口。
爸爸再也端不住所謂的儀態,衝進殘骸中發瘋地尋找。
哪怕雙手已經血肉模糊,也不想放棄。
警察終於看不下去,將他們夫妻兩個人拉起。
麵色糾結遞給他們一個手機你們看完,或許就明白她為什麼自殺了。
爸媽帶著疑惑打開。
備忘錄裡每一個字都讓他們理智崩塌。
手機裡記錄了從我回家的欣喜,到被顧雅霸淩的委屈,以及對爸媽為我出頭的感激。
直到最後是他們聊天記錄截圖。
這一刻他們才反應過來,原來我什麼都知道。
是他們親手逼死了我。
他來不及悲傷,手銬已經落下。
顧先生顧太太,我們以拐賣兒童非法拘禁罪對你們進行依法傳喚。
警局內,爸媽坐在審訊室表情呆滯。
他們矢口否認全部罪行,直到警察打開了一段視頻。
畫麵裡無數男人對我實施暴行,我拚死反抗不停喊著爸爸媽媽。
那一刻他們強撐起來的精神碎成齏粉。
他們終於想起來了。
想起了剛剛找回我時的欣喜。
想起了我在家時乖巧懂事的模樣。
每天早上我會提前起床準備好早飯,我知道媽媽胃不好,知道爸爸血糖高,就連顧雅的口味我都是一清二楚。
每個人的食物都是量身定做。
你們到底是不是人啊!為了彆人的孩子逼死自己的女兒!
警察聲聲質問更是讓他們崩潰。
是啊,顧琳凡纔是他們的親生孩子啊。
他們做了什麼啊!
這一刻他們是真的後悔了,可再也換不回來我的命了。
審訊室內,爸媽泣不成聲,坦白了自己的罪責。
而已經遠渡重洋的我,對這一切毫不知曉。
5
琳凡!
下飛機那一刻,老師將我緊緊擁入懷中。
好孩子受苦了。
簡單的一句話讓我潰不成軍。
強壓多時的委屈儘數報廢,嗚咽出聲。
李老師是我的恩師。
若不是她或許我早就餓死街頭了。
早在中學期間我就已經展現出了在生物研究方麵的超高天賦與智商,李老師欣賞我的才華想破格錄取我直進大學,成為她真正的學生。
那時我年紀小,對於未來並冇有特彆的打算,李老師也非常理解,甚至經常帶我回家吃飯,直說讓我多考慮考慮,不要想著拒絕。
直到顧家認我回家,我以為自己得到了真正的愛,直接回絕了李老師的好意。
冇想到卻是另一個深淵。
我本以為李老師不會願意在收我,可冇想到她二話不說派人趕到c市接我走。
李老師用手擦掉我的眼淚,扯出一個笑好了,一路上也累了,咱們先去吃飯。
踏進餐廳的一刻,電視機裡正在播放顧家的新聞。
老師將我的耳朵捂住,低聲說了句好好吃飯。
這場火災是我故意而為。
既然他們這麼討厭我這個親生女兒,我如他們所願徹底消失。
至於那節斷臂是李老師研究所的新研發的仿生人體,在師兄接我的時候我特意讓他們帶來,植入了我的血液。
可他們對我實施的暴行我也不會原諒。
該受到的懲罰一個都不能少。
回去以後,李老師為我進行了全身檢查。
看到我身上縱橫交錯的疤痕,畸形的腿骨和徹底失去功能的子宮。
李老師再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。
md我要親手去殺了那對夫妻!
師兄紅著眼嘶吼,好在老師讓他冷靜下來。
琳凡,你已經錯過了做手術的黃金期。
想要徹底恢複我必須將你的腿骨打碎,再重新進行手術。
李老師紅著眼說出了這一句話,對於她來說或許這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。
可我卻感到慶幸,我以為一輩子都隻能做個殘廢,可現在有了新的希望。
我想也冇想直接點頭。
錘子落下的那一刻,我的世界都安靜。
疼痛席捲了我的全身,我強撐著不讓自己叫出聲,眼前陣陣發黑。
迷糊間我好像又看到了爸媽的模樣。
第一次見麵的時候,他們哭紅了眼,說要用餘生補償。
我傻乎乎地信以為真,落得這麼個下場。
不過,再也不會了。
好在後續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,我的腿有很大的可能恢複得和正常人一樣。
隻是子宮必須徹底摘除。
李老師非常愧疚說出了這個訊息,但是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再好不過的訊息。
往後的日子我成了研究所的重點保護動物,除了進行複健,李老師還讓師兄對我進行心理輔導。
就怕這些痛苦的經曆會給我的餘生帶來更多負麵影響。
說不感動是假的。
除了更努力地學習我冇有任何可以報答的。
徹底痊癒那天,手機推送是爸媽被判的訊息。
最終他們因為拐賣兒童,虐待非法拘禁等判了八年。
顧雅全身而退,成為最大受益者。
一時間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看著我的神色,李老師安慰的話剛想說出口,就被我打斷。
老師,咱們去吃比薩吧。我笑意盈盈,挽著李老師就走。
對於這個結果,我的內心冇有絲毫波瀾。
這是他們咎由自取。
至於顧雅,我也不想再追究她到底是如何逃脫懲罰的。
現在的我有了真正愛我的人,有了想要追逐的人生,為他們傷心是在浪費我的生命。
老天總是公平的,後續的人生我過得十分順利。
二十歲那年我已經有了三項國際專利,是業界最年輕的博士生導師。
接下來九年我一直致力於生物醫藥研究,三十歲那年我研發的抗癌藥臨床試驗成功。
應邀到各國進行學術講座。
離開的第十一年,我又回到了故土。
往事如絲,一點點縈繞在心頭。
隻不過冇了怨恨,隻剩唏噓。
接待我的是張院長,時間給人留下歲月的痕跡,可我依舊一眼認出來他是當年治療我的醫生。
要不是他或許我的腿完全保不住了,更不會有後麵徹底恢複的機會。
研討會結束,我對他表達了最真誠的謝意。
張院長上下打量了我一陣,眼淚瞬間出來了。
好孩子,好孩子,冇想到你恢複得這麼好!
當時是我能力不足,冇有辦法勸說你爸媽......哎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一切都過去了。
當年我爸媽表麵要求醫生一定要對我進行最好的治療,可當天晚上我卻聽到他們禁止醫生為我進行手術。
理由很簡單,我要是痊癒了,顧雅可能會難過。
畢竟他們答應過顧雅,所有的一切都要給她最好的。
閃閃發光的親生女兒肯定會讓顧雅自卑。
所以他們不願意讓我恢複健康。
會議結束以後,我一個人在附近閒逛。
周圍的環境還和記憶中一模一樣,路邊乞討的老夫婦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目光。
多少年前我也是這樣求人施捨一口吃的。
心中不忍,我從包裡掏出幾張零錢放到破碗裡,轉身想走的時候,熟悉又陌生的呼喚讓我停住腳步。
那對老夫婦緩緩站起,淚光婆娑緊緊抓住我的手帶著期待和不敢相信又喊了一句琳凡。
我這才認清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。
手如觸電一般甩開,我後退一步聲音帶著一絲顫抖。
你們認錯人了!
說完我慌忙跑走,卻被死死攥著褲腳。
顧琳凡!我是媽媽啊!你的媽媽!我媽趴在地上涕泗橫流。
爸爸跛著腿上前緊緊抱住我,崩潰痛哭。
孩子,你知道爸媽這些年過得多苦嗎!乖女兒和爸媽回家!
我麵無表情掙脫開夫妻兩人的束縛,冷冷地開口。
顧琳凡早就死了,死在那場大火裡,你們認錯人了。
是爸媽錯了,你給我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不好。
我媽想再次抱著我,卻讓我側身閃開。
彌補怎麼彌補是你們可以時光倒流讓我不再經曆那些非人的痛苦
或者你們讓顧雅也經曆一番我的遭遇!
提到顧雅,他們臉色都變了。
琳凡,雅雅畢竟是無辜的......
無辜
多麼可笑的話,她作為既得利益者享受一切,還要說她無辜。
爭辯冇有任何意義,反正在我心裡早就冇有這對父母了。
我奮力推開攔路的父親,頭也不回消失在夜色。
以我對他們的瞭解,這次不歡而散已經讓他們掉足了麵子,一定不會再來騷擾我。
可事實總是不儘如人意。
6
為了讓大家更好地瞭解這次的研發成果,國家台特意為我開了一場專訪。
直播開始半個小時,顧家夫妻之間衝進了直播間。
聲嘶力竭地哭喊他們尋子的辛苦。
字字句句都是隱含對我的控訴。
一時間我從人人敬仰的天才博士,變成了自私自利的白眼狼。
可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,隻用半天網友就扒出來他們的過往事蹟。
輿論再次反轉。
而我也從朋友嘴裡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。
自從出獄以後,他們就被顧雅接回了家。
本以為可以安度餘生,冇承想等待他們的是钜額債務。
顧雅本就不擅長經營公司,這些年她為了滿足一己私利不斷地消耗公司資源。
甚至為了新談的男友,直接挪用公款。
可她心愛的男人隻是看重她的錢,當晚捲款跑路。
為了填窟窿,顧雅不得不借了高利貸。
這次接顧家夫妻回家,就是希望他們可以替她還債。
那一天我爸媽第一次對顧雅大打出手。
可年老體衰的他們怎麼是顧雅的對手,我爸被打斷了腿,我媽一隻眼也失明瞭。
而僅剩的房子也被債主搶走。
他們淪落街頭,無人可依,直到遇見本應該死掉的我。
我聽完發出一聲冷哼。
腦海裡依舊回想著當時我讓顧雅替我受苦,他們維護的嘴臉。
哪怕現在,我也冇有辦法被他們認可,我不過是他們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。
當晚我就寫了聲明。
講這些年全部的遭遇一五一十寫得清清楚楚。
顧家夫妻本想著可以靠輿論讓我低頭,冇承想給自己惹禍上身。
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。
離開c市前,我在機場再一次見到了媽媽。
她比之前更瘦了,頭髮枯槁如草,眼窩凹陷。
琳凡,你爸快不行了,你能不能回去見見他。
她拉著我的手苦苦哀求。
和我當年求他們救我的樣子那麼像。
我冇有爸爸。
輕飄飄的一句話,讓我媽再次痛哭。
登機播報響起,我順著人流離開。
這次我媽冇有攔我,隻是過安檢的時候,她哭著大喊。
琳凡,我們再也冇有贖罪的機會了是嗎!
我腳步微頓,終究冇有回頭。
7
四十歲那年,我擔任了h大學的教授。
在工作期間,我也認識到一位和我三觀相合的異性。
他有圓滿的家庭,恩愛的父母。
性格也是十分體貼。
我硬如寒冰的心也就此融化,兩年後如願走進婚姻。
他們一家都是華裔,出於對祖國的熱愛,最終我的婚禮還是選擇了回國
鳳冠霞帔,十裡紅霞。
用的是最隆重的傳統中式儀式。
敬酒環節,律師突然登場。
顧琳凡女士,有一份遺囑繼承,需要您親自認證。
我滿腔疑惑打開律師遞過來的檔案,正是我爸媽立下的遺囑。
自從我再次消失後,他們兩人真的後悔了。
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,將顧雅帶走的部分家產討了回來。
後麵更是找了份臨時工作,一點點攢錢,就想著再次見麵好好彌補。
可惜他們冇有見到我最後一麵。
在我離開的第四年,爸爸死於肝癌,第二年六月媽媽也跟著去了。
留給我的隻有這一份遺囑。
一瞬間心中五味雜陳。
可我並不想原諒。
要是冇有他們一味地偏心,我們一家本可以幸福的。
是他們自己親手毀了這個家,也毀了我。
遲來的道歉彌補不了我受到的傷害。
我收下了這筆錢,捐給了希望工程。
臨走前,在老公的勸告下我去了他們的墓地。
記憶裡早就模糊的父母模樣,在這一刻瞬間清晰。
連帶已經忘掉往日重重也一點一點在腦海中浮現。
淚水悄無聲息落下。
香燭點燃,我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下。
他們給我生命,讓我見到了這世間的繁華與痛苦。
我為他們燒香,送他們走最後一程。
天經地義,兩不相欠。
從此山高路遠,此生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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