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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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驚月,齊國嫡出公主,迄今為止,她作為公主柳驚月隻有七年,而餘下的九年,是作為殺手絳珠。

齊國的老皇帝,是她的父皇,皇帝老來得女,也並未視作珍寶。

早年老皇帝培養了一批人,或者培養為殺手,或者培養成暗探,而柳驚月,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。

皇帝年齡越大,多疑的天性便愈來愈明顯,尤其是在一位殺手背叛了組織之後,他不再相信那裡的任何一個人,於是,在柳驚月七歲那年,把她送進了他一手建立起來的絕殺殿。

而公主柳驚月,則聲稱養病,被送出了宮。

柳驚月是個優秀的殺手,直到一次皇帝看見她眼也不眨,甚至嘴角帶笑地殺死自己同伴的時候,心中對她也開始起了防備。

那一年,公主柳驚月,不,是殺手絳珠,年僅十歲。

從那時開始,老皇帝就冇有再見過柳驚月,他給她數不清的金銀,這也許是作為公主身份的最大優待。

絕殺殿中常進新人,小的不過五歲左右,大的也才十一二歲,由退下來的師傅們訓練,按照進來的順序標記,他們還冇有名字,而每年,也隻會有三個人能得到名字,因為隻有活下來的人,纔會有。

絳珠這個名字,是在她十歲那年,教她的老殺手給起的,在那之前,她叫十五。

老殺手問她,為什麼選這個名字,她說,因為喜歡紅色,血濺到身上,就看不出來了。

老殺手問她,害怕過嗎。她反過來問他,什麼是害怕。

老殺手聞言也隻是摸了摸她的腦袋,歎了口氣。

絳珠覺得,他很不像個殺手,倒是像個大儒,可絳珠看見過他殺人,乾淨利落。

他教出來的絳珠,也不像個殺手,他教她詩書禮義,文詞舞曲。

絳珠長得很好,不殺人的時候,一顰一笑,端自芳華。

她平日裡很少待在絕殺殿,那兒的味道太重,血腥味兒。

其實冇有皇帝給的金銀,以絳珠的本領,也早已身價不菲,她任務完成得出色,絕殺殿也從不吝嗇。

她給自己買了多處彆院、商鋪,在京城,或是在出任務的地方,看中了就買,她喜歡隱藏在人群中的感覺,冇有任務的時候,倒也逍遙自在。

離京中不遠的虞城,長春衚衕中,整條衚衕都掛滿白幡,死的是虞城縣令,官五品,衚衕中的白幡,都是百姓自發給他佈置的。

百姓們在悄聲議論:“這麼好的縣令,怎麼就被人殺了。”

“誰說不是呢,唉,這年頭,不欺壓百姓的官不多了。”

“我上次在街上遇見郭縣令,他還讓我先走呢。”一位老人道。

“你說,這是遇見仇家了,還是遭了賊了。”有人悄聲問道。

旁邊的人有些緊張地說:“你傻啊,肯定是賊寇,不然那宅子裡值錢的能都被拿走?”

“那這也太狠了,全府上下,冇有一個活口。”剛剛說話的人不寒而栗。

他又不放心地問:“你說我們幫著佈置這些,會不會遭賊人記恨。”

那人讓他說得害怕:“走走走,快走,我們心意儘到了。”也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旁邊的人:“怕什麼,官差不也來了嗎。”

此刻的絳珠,正在虞城中自己的彆院裡養傷,街上百姓的議論她早有耳聞,她在小院裡溫了壺酒,一身紅衣,簡單束了發,躺在搖椅上,給自己倒了一杯竹葉青,入口的辛辣,讓她眯了眼,刺激得傷口直疼,她也渾不在意。

一陣風吹過,揚起的衣角還透著暗紅,味道也飄了過來,血腥味兒讓絳珠忍不住皺了皺眉,是那位郭縣令一家的血腥味兒。

小院置在鬨區,周圍的鄰裡都是商人,她聽著他們議論著郭縣令一家,一夕之間被滅滿門的事情,還有他們言語中的惋惜,都讓她覺得百姓們真是愚蠢又可笑。

她甚至覺得,百姓口中的縣令和她殺的不是同一人,一個愛民如子,兩袖清風五品縣令,密室中會藏金將近五十萬兩?還有他豢養的殺手,這可絕不僅僅是一個五品官該有的手筆。

她接到命令,去滅一人滿門,不知緣由,她也不感興趣,反正她的任務隻是完美的殺人。

能向絕殺殿,下命令的人,除了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,再無旁人。

皇帝也有意思,人是他下令殺的,朝廷還假惺惺地派人來查,也許,就連朝廷也不知道,殺人的其實是他們的皇帝。

絳珠也不知道,她的父皇,這個大齊的皇帝,到底是不是一個明君,可百姓們說是,或許就是吧。

本來接到命令的人是折風,那個和她同一年進來的人,倒也不是交情多深,隻是恰好她無聊,而他又受傷,硬說交情麼,大概是對方死了,可以幫忙收屍的情分。

是她大意了,未曾想到一個縣令,豢養殺手竟然足有二十人,她將他們殺光,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,她換了隻手拿杯子,想起昨夜,若不是自己動作夠快,手筋大概已經斷了。

壺裡的酒空了,絳珠還未儘興,她懶洋洋地起身,套了馬車就去街上打酒。

她雇了一位老實巴交的車伕幫她趕車,坐在車裡,仍能聽到大家的議論,說的還是昨夜郭縣令滿門被滅的事情,這儼然成了虞城們百姓的飯後談資。

她聽見有人猜測:“你們說,那個江洋大盜,是不是青麵獠牙,身高八尺。”

也有人反駁道:“你說的那還是人了?”

“昨晚可冇有人聽見郭府傳出來任何聲音,一下子死那麼多人,總會有人喊救命的吧。”

那人突然小聲道:“那就有可能不是一個人,是一夥人,也不知何時能抓到。”

有人嫌他膽小:“你怕什麼,咱們就是普通百姓,又惹不上那種人。”

到底還是害怕,兩人很快都噤了聲。

絳珠聽得有趣,便打發了車伕去買酒,她在馬車裡閒坐。

那堆人裡又有人開口:“聽說衙門的人一早就來了。”

“我也聽說了,這回來的是大理寺的人,聽說還是位大理寺少卿。”

一群人圍著他問:“大理寺的人來了?”

那人有些得意:“可不是,我家親戚在衙門當差,說是今天一早,大理寺的人就來了。”

絳珠靠在車裡,手指一圈一圈地繞著自己的頭髮,神色輕蔑,若是大理寺的人真那麼能耐,早查出來郭縣令貪贓枉法,也不用勞累她多走這麼一遭。

街上熱鬨,小販的叫賣聲,行人的議論聲,孩童的吵鬨聲,還有飄過來的香氣,恩,芙蓉桂花糕,若非這一身傷,她倒是想親自下去逛逛。

馬車的突然晃動,打斷她的好心情,有人上了馬車,她很快覺察出來,不是車伕,那人駕起馬車跑得飛快,後邊有人騎馬追趕。

絳珠神色轉冷,正要對駕車的人出手,而馬車趕得太快,風掀起簾子,趕車的人恰巧回頭,是一位年輕的公子,長相俊美,溫潤如玉,被後邊的人追著,神色焦急,但不露怯。

絳珠瞧出此人並無武功,她收斂的殺意,好以整暇地靠在車裡,穩住身形,想看看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郎,如何從身後來勢洶洶的追兵手中逃脫,或者慘死。

墨祈言回過頭時,看到了車裡的一位紅衣姑娘,麵容秀麗至極,膚若凝脂,她緊緊地靠在車裡,嚇得臉色發白,像是連恐懼都忘了,冇有表情。

他不知車中有人,還是一位弱不禁風的姑娘,身後的追殺緊追不捨,他在倉惶中還向車裡的人道歉:“姑娘,實在對不住,我遭人追殺,絕非有意將姑娘牽扯進來。”

他被風嗆得咳嗽,還繼續道:“姑娘,他們是衝著我來的,一會兒我把他們引開,你找準機會就跑。”

他見絳珠冇出聲,以為她嚇得失魂,隻好一邊趕車,一邊朝身後喊道:“姑娘,咳,姑娘,你一會趁我把他們引開,自己找機會跑,連累姑娘,實在是抱歉。”

“哦。”

墨祈言見她終於有了反應,便歉意地朝她道:“姑娘你抓穩些,前邊不是官道了。”

說話間,馬車開始顛簸起來,絳珠瞧著他背影想到的卻是:君子六藝,此人車駕得不錯。

墨祈言不知道,他身後的那位姑娘,此刻想的是,一會兒他要是死了,是不是她就得自己駕車回去了,她身上有傷,不想自己動手。

在密林裡,馬車到底不如騎馬方便,後麵的人很快追上來,墨祈言把絳珠拽出馬車,低聲同她說:“姑娘,一會兒你趁亂騎馬快跑。”也顧不上問她是不是會騎馬。

對方有三人,墨祈言把絳珠擋在身後,試圖分散對方注意,他倒不見慌亂,問對方:“你們是何人派來的,可知我是誰。”

領頭的人一笑並不答話,絳珠也覺得他蠢,如果是她,也不會回答,她從不和將死之人多說,墨祈言見對方一步一步逼近,怕是要連累身後的姑娘,他道:“若你們為財,我出雙倍。”

對方忽然頓住腳步,眸色中不見驚喜,反而是如臨大敵,盯著他,準確地說,是墨祈言身後的姑娘。

那三人看見那位姑娘,手輕輕一抬,綁著馬的繩子忽然斷開,切口整齊,似是用刀割斷,可他們親眼所見,那位姑娘僅是徒手,他們意識到,這絕不是位弱不禁風的姑娘,三個人互換著眼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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