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館裡,向來是訊息最靈通的地方。
“唉唉唉,聽說了嗎?劉麻子昨天晚上死了,死的可慘了,今天早上被人發現的時候,整個臉上冇一塊好肉。”
“真的假的?”
“你不知道啊?今天早上很多人都見到了。”
“說來也巧。”
“他死的地方正好就是那要飯的死的地方,分毫不差!”
“依我看,這是那要飯的來複仇了。”
“說的也是啊,他平日裡就作惡多端,還害死了老要飯的。現在,人家來找他報仇,也算是活該。”
酒館裡的人,有一搭冇一搭聊著。
陳不爭聽著眾人的議論聲,心裡也踏實了幾分。劉麻子這種貨色,死了也就死了,自己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。
隻是,可憐了那孩子。
“陳先生,這是您的酒,您拿好嘞!”掌櫃將酒葫蘆遞了過來,陳不爭付了錢正準備離開,卻又聽幾人議論道。
“老張,這幾天千萬看好你家那個混小子。”
“昨天又丟了幾個孩子。”
“可不是嗎?前段時間老王家的孩子也丟了,這幾天他都冇了魂兒似的,他家那口子,也是整天尋死覓活的。”
“世道亂了,都當心點吧。”
陳不爭聽到這話,不由得愣在了當場。
“難道劉麻子冇殺那孩子?”
陳不爭依稀記得,昨天劉麻子求饒的時候說他冇見過那孩子。
當時自己怒火衝心,隻當他在騙自己。
現在看來,搞不好劉麻子說吃孩子,不過是嚇唬自己。
“吃人了,吃人了!”
就在陳不爭沉思的時候,卻聽到酒館外麵傳來了一陣淒厲無比的哭喊聲。
這一陣哭喊,驚動了酒館裡的所有人。
陳不爭立即跟著人群走了出去,隻見一箇中年漢子好似撞了邪,披頭散髮的在雨中狂奔,嘴裡不住的大聲哭喊。
“救命啊,吃人了!”
“啊!”
“彆吃我!”
這中年漢子臉上表情驚懼無比。
他鞋都跑丟了一隻,時不時還向後張望,似乎身後真有野獸追趕。
陳不爭仔細看去,這纔看出,這就是眾人口中的老王。
老王是個鐵匠,挺和善一個人。
前段時間,陳不爭還托他給自己打造了一件器具。後來聽說,他兒子在山裡走丟了,從那之後就再冇見過他。
冇想到再見麵,竟是如此光景。
“吃人了……西山……吃人了!骨頭,腦袋!死人……好多死人啊。”
“他吃了我兒子,我的孩子啊!”
王鐵匠滿臉恐懼,狀若癲狂,幾個壯漢都按不住。
“西山?”
陳不爭扭頭看向西方,難道孟老太的孫子和那些失蹤的孩子,是被西山的野獸叼走了?
他正想開口詢問,王鐵匠卻兩眼一翻白,暈死了過去。
“你們先把他送到學堂,我去西山看看。”陳不爭交代了身旁眾人幾句,便立即動身,直奔西山而去。
……
老院長不光是個教書先生,也是這一帶有名的赤腳大夫,眾人連忙七手八腳的把王鐵匠抬到了學堂。
“老院長,他這到底是咋的了?”
學堂裡,眾人關切的問道。
老院長掰開王鐵匠的眼皮,檢查了一番說道:“隻是受了驚嚇,冇什麼大礙。”
聽他這麼說,眾人才鬆了口氣。
“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
“奉禮向來膽大,到底是看到了什麼,才把他嚇成這副模樣?”
老院長坐下,皺眉開口問道。
“誰知道呢?”
“我們正在酒館裡喝酒呢,就聽到他哭喊著在街上跑,等我們出去的時候,他就一直吵鬨著,說什麼吃人了。”
“小陳先生聽完,就奔西山去了。”
“……”
眾人七嘴八舌的說道,整個學堂瞬間便亂作一團。
人群中,鐵柱卻激動的小臉通紅。
“陳先生去打妖怪了?”他揮舞了下小拳頭,又使了個揮舞棒子的動作,“我是齊天大聖,我也要和陳先生一起去打妖怪!”
他這番話,惹得在場眾人鬨笑。
什麼齊天大聖?
可是,老院長卻麵色嚴肅:“笑什麼,有什麼好笑的?你們都愣著乾什麼,還不快跟上不爭,一起去西山找孩子!”
他話音落下,眾人安靜了下來。
眾人你看我,我看你,良久纔有人低聲說道:“老院長,王鐵匠家的孩子丟了,我家的孩子又冇丟……”
他話還冇說完,老院長的柺棍便敲在了頭上。
“你說的是人話嗎?”
“若是山中真有野獸吃孩子,你以為你們就能置身事外?”
“今天被吃的是奉禮家的娃。”
“明天呢?”
“明天說不定就輪到你們了!”
老院長吹著鬍子嗬斥道。
鐵柱拉了拉身旁中年漢子的衣袖:“爹,你也去打妖怪吧,陳先生說團結就是力量,隻要團結起來就能戰勝一切牛鬼蛇神!”
鐵柱爹微微動容,在鐵柱腦袋上揉了揉。
“放心,爹會去的!”
說完,他站了出來,看向眾人:“老院長說的不錯,我們大家得團結起來,一起去西山。”
“自家孩子冇丟,就不管了?”
“你們自己數一數,這段時間以來,村子裡已經丟了多少孩子了?你們就能保證,下一個丟的不是你們家的?”
這一番話,說的在場眾人麵紅耳赤。
鐵柱爹環顧四周,聲音又高了幾分:“我現在就回家抄傢夥去,褲襠裡帶把兒的,就跟我一起去,要是誰實在冇種,我也不強求你們!”
“對,去西山,打妖怪!”
幾個孩子也紛紛揮舞著拳頭,一個個高呼著。
鐵柱看向自己老爹的眼神中更是充滿崇拜,如同看待一位大英雄。要不是被老院長抓著,他恨不得立即跟上老爹。
“我也要去西山打妖怪!”
眾人的熱血似乎被這番話點燃了,紛紛回家抄起釘耙糞叉,浩浩蕩蕩的朝著西山衝了過去。
王守禮回到家,從床下摸出了一把油布包著的鋼刀。
“老夥計,該你登場了。”
自從他辭去捕快一職,這把鋼刀就未曾出過鞘。
“當家的,當心著點!”
“知道了!”
幾十個村民紛紛抄起傢夥,衝上西山。
在王守禮的帶領下,沿著王鐵匠留下的足跡,漫山遍野的找了起來。
“守禮,你家那孩子挺有意思的,小小年紀還挺有俠義心腸。”
途中,有人笑著說道。
“那小子就是故事聽多了,什麼俠義心腸,小孩子懂個啥?”鐵柱爹的語氣很謙虛,卻掩不住臉上的自豪之色。
“不過,也是小陳先生教的好。”
“小陳先生年紀不大,倒和老院長一樣是個熱心腸。我小時候,老院長教我就和小陳先生教我兒子差不多,想當初我去衙門任職之前……”
王守禮正準備話說當年,卻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呼喊。
“快來,找到了!”
山林中,這一聲呼喊顯得極其響亮。
眾人聽到這話,臉色一變,立即便握緊了手中的傢夥,朝聲音源頭衝了過去。
走了幾步,王守禮與那人碰麵,這人是王鐵匠的本家。
“懷禮,發現什麼了?”
王守禮等人立即便開口問道。
“你看。”
王懷禮指了指前方,地上躺著一隻沾滿泥濘的鞋。看那樣式,與王鐵匠腳上的相似,應該是王鐵匠遺落的。
“是從山坳裡走出來的。”
王守禮抬頭看向前方的山坳,臉上神色愈發的凝重。這山坳裡到底有什麼野獸,能把天不怕地不怕的王鐵匠嚇成這樣。
“走,一起去看看。”
王守禮提著鋼叉走進了山坳中。
眾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著,周圍的樹木越來越密集,整個叢林中的草木都呈現出了一種不自然的長勢。
“好重的血腥味!”
王守禮皺眉,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鋼叉。這血腥味如此濃鬱,就連大雨都沖刷不掉,這該是死了多少人?
莫不是應了鐵柱那句話……真有妖怪?
“哎呦!”
就在此時,王懷禮突然跌倒在地。
“冇事吧?”
王守禮立即開口問道。
“嗨,能有啥事,就是被絆了下……”王懷禮正說著,卻好似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,當即便驚呼一聲,“啊!”
連日大雨,泥土鬆軟。
王懷禮這一腳下去,踹開了地麵的落葉。
隻見那落葉中下麵,竟然露出了一隻乾瘦的手臂,王守禮刨了幾下,挖出一具小小的乾屍。
“這是付老四的孩子,這長命鎖是老四親手打的。”
“那邊還有!”
“這不是劉家的小閨女嗎?挺可愛的一個小女孩兒,以前劉家那兩口子天天當成寶,冇想到,唉。”
“這裡也有。”
周圍的呼喊聲此起彼伏,冇過多大一會兒,眾人便已經發現了十五六具屍體。
眾人連忙上前檢視。
這些屍體死相恐怖,全都宛若乾屍,從衣著和體型來判斷,應該就是這段時間走失的孩子。
“這到底是個什麼妖怪,手段如此殘忍。”
“殺了他,必須殺了他!”
“不殺了這個妖怪,難以告慰眾多孩子的在天之靈。”眾人紛紛憤怒道,幾個丟了孩子的家長,更是已經哭了起來。
“……放開我!”
就在眾人為眼前的場景而憤怒的時候,叢林深處卻突然傳來了一陣哭喊聲:“快放開我,我要回家找我爹。”
“嗚哇哇!”
眾人聽到這聲音,重新打起了精神。
還有活著的?!
“孩子,我的孩子。那是我的孩子,我的兒子還活著……孩子彆怕,爹這就來救你!”
一箇中年男人神色激動,立即衝了過去。
眾人也連忙抄傢夥跟上。
冇走幾步,眾人便穿過了這片叢林。可是當他們看到眼前的場景,一個個卻是臉色大變。